唐绾拔掉数据线时陈砚舟刚把最后一片碎瓷扫进垃圾桶。
她沉默着将相机背带在手腕上绕了两圈像是要拴住什么即将飞走的东西。
他抬眼望向门外。
墙上的二维码还泛着湿润的光泽像刚哭过的眼睛。
他走过去指尖在安胎八珍汤那个码上轻轻一按——不是扫码更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
整面墙忽然亮了起来。
不是电灯的光也不是投影仪的冷光而是从砖缝里自然透出的暖光带着温度像灶膛里烧透的余烬。
下一秒画面浮现:赵德利站在地沟油作坊门口手里捏着支票笑得像个慈善家;王虎在后厨往调料桶里倒黑色浆液刀疤六在一旁扛着麻袋;乔振海签字的手抖得厉害纸上墨迹歪斜写着原料合格。
人群嗡地围拢过来。
乔振海本来已经走到巷口听见动静又折返回来远远站着冷笑:又来这一套?你们真相信一面墙能审判人? 没有人理会他。
但也没有人往前挤。
有人小声嘀咕:谁知道是不是提前录好的?说不定是黑客入侵政府系统偷的数据?话音刚落天上飘下几滴雨打在投影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然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雨滴触到光影的瞬间竟变成了金色像熔化的铜液顺着墙面缓缓流淌流到哪里哪里的字迹就更加清晰明亮。
那些原本黑白的画面开始泛起暖黄的底色像是被岁月浸润的老照片。
许铮蹲在地上盯着那片金雨看了片刻猛地站起身从保温箱里抽出几张未用完的饺子皮。
他一手托着面皮一手快速擀开薄得透光一片接一片贴上去拼成个半圆形的棚子恰好遮住投影最中央的部分。
别淋坏了。
他说。
宋小满站在门口望着压低的乌云眉头微蹙。
她解下腰间最小的一把柳叶刀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轻盈地跃上屋檐。
刀锋在空中划了个字不伤人不削物就这么轻轻一挑。
头顶的云层仿佛被什么东西撕开了一道口子。
阳光漏下来正好照在乔振海脸上。
他抬手遮挡眼镜反光忽然看见镜片里映出的不是自己——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
有个老太太攥着空碗坐在街边她的儿子死于食物中毒碗底还沾着悲悯豆腐的残渣;一个年轻男人抱着孩子的照片跪在信访局门口孩子吃了问题餐食后高烧不退;还有那个流产的女人此刻正站在人群外一只手轻抚腹部眼泪无声滑落。
这些面孔全在他的镜片上闪烁。
他踉跄后退一步脚跟踩进水洼泥水溅上西裤。
他又退一步手扶住墙结果触到的是那面发光的墙。
墙上正放映着他签字的画面旁边浮现出一行字:我承诺所用食材均符合国家标准。
他的手开始颤抖。
假的......都是假的!他突然嘶吼出声你们懂什么?我才是味耕堂的合法继承人!我有营业执照!有审批文件!你们凭什么靠一面墙就定我的罪? 依然无人回应。
只有雨水化作金色、光影流转的细微声响还有许铮贴上最后一张饺子皮时那轻微的声。
唐绾这时才举起相机。
她没有对准乔振海也没有拍摄墙壁而是将镜头缓缓转向他脚下。
镜头贴近地面恰好框住他那双擦得锃亮的皮鞋——一只陷在泥泞里一只踏在金雨流淌的光路上。
她轻声说:你看清楚了这才是你真实的倒影。
乔振海低头望去。
他看见镜头里的自己一半沾满污浊一半镀着金光仿佛被劈成了两个人。
眼镜滑落在地镜片碎裂成蛛网状。
他没有去捡反而双手抱头蹲了下去肩膀一耸一耸分不清是在哭泣还是喘息。
陈砚舟始终站在门阶上纹丝不动。
他左手腕的银汤勺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他闭了闭眼心里一个个名字掠过:李阿婆七十三岁吃了一块毒豆腐后昏迷三天;小周十九岁送外卖途中因低血糖晕倒抢救无效;林姐两次流产第三次怀孕前喝了他一碗安胎汤...... 每一个名字落下墙上的光影就清晰一分。
到最后连受害者的声音都浮现出来——不是录音而是像从汤里升腾而起似的一句句飘荡在空气中: 我只想给孩子一口干净的饭菜...... 我只是想活下去...... 你们做厨师的不该也讲良心吗? 乔振海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那面墙嘴唇哆嗦:我没有!我没想害人!我只是......只是不想被淘汰! 淘汰?陈砚舟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所有杂音你抄我家的菜谱抢我家的店害我父母出事现在说你是被时代淘汰? 我不是......我没有......他语无伦次我是为了发展!为了规模化!传统早就该改革了!你们这些守旧派只会拖后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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