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偶尔响起的牙齿打颤声和风从门缝里灌进来的呜咽。
火盆里的木炭已经燃到了尽头只剩下最后一点微弱的红光映着一张张冻得发青的脸。
老吴沉重的声音在梁柱间回响:“雪是小了可这天儿比下雪时还冷。
各家的柴火还能撑几天?” 无人应答。
答案是残酷的谁也不愿第一个说出口。
一两天最多三天。
三天后灶台冷了屋子就成了冰窖到时候别说是人连圈里的牲口都得活活冻死。
“巡脉队那帮天杀的这几天没来村里‘巡查’就算是老天开眼了。
”一个汉子愤愤地啐了一口“可谁还敢进山?后山那条路别说雪深过膝光是那寒气就能把人骨头冻酥了。
去了就是送死。
” 这话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
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往年寒潮尚可进山伐些枯木可今年山里的寒气仿佛凝成了实质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死寂进去的猎户都说林子里的活物都绝迹了。
祠堂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顾微尘没有进去她只是静静地立在自家的院中寒风卷着雪沫拂过她的脸颊带来针刺般的冰冷。
她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枚温润的令牌。
昨夜这枚灵匠令毫无征兆的震动在她的意识中投射出一幅山河舆图图上“顾家祖地”四个古篆大字之上赫然浮现出另一行小字——祭器之裂。
她不明白这四个字的确切含义但一种源自血脉的不安已然在她心中扎根。
然而比这虚无缥缈的预警更紧迫的是身体里传来的阵阵寒意。
温络器需要稳定的热源才能激活用以压制她体内的寒髓症。
若灶火一熄她恐怕会是村里第一个倒下的人。
她的目光落在厨房门口那里堆着一小撮从灶膛里扫出来的残灰。
视线穿过灰烬仿佛看到了前世在博物馆里亲手修复那件唐代陶炉的场景。
那陶炉结构精巧最核心的便是一枚被称为“蓄热陶胆”的部件中空用以填充烧透的木炭外壁布满细微的孔道能将热量缓缓释放保温整夜。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中闪现。
她立刻行动起来。
她在院子角落里翻出一个早就废弃的陶瓮瓮身有几道明显的裂纹。
搁在平时这东西只能被砸碎了垫路但在她眼中却是一块绝佳的璞玉。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工具箱以一手精妙绝伦的金缮法用调和了灵末的漆胶将裂纹一一补合。
接着她又从屋檐下取来储存的松脂融化后在陶瓮内壁仔仔细细涂抹了一层防止二次开裂。
最关键的一步来了。
她将后院捡来的枯枝败叶点燃又从即将熄灭的灶膛里小心翼翼地夹出几块烧得半红的碎石与木炭混合一同填入陶瓮的中心。
这就是“蓄热胆”的雏形。
最后她用湿泥和陶片在陶瓮外又裹了两层外壳模仿古窑的结构只在特定位置留出几个不起眼的导热孔道。
第一次试烧她将整个装置推入灶膛。
火舌舔舐着陶壳很快整个装置被烧得通红。
然而就在她以为成功之际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胆体内部传来碎裂声一股灼热的蒸汽从孔道中喷出整个装置废了。
热量传递不均内胆承受不住应力变化。
她立刻找到了失败的原因。
她没有丝毫气馁反而她想起柳氏医馆的药炉那炉子是用一种特殊的砖石砌成似乎极为耐热。
她快步赶到柳氏家果然在药庐废料堆里找到几块残砖。
柳氏告诉她这是祖上传下的药炉砖据说在制砖的陶土里混入了一种叫“定心藤”的植物烧成的灰不仅耐高温还能让药力更好地渗透。
顾微尘心中一动道谢后取走了几块残砖。
她将砖石捣成细末均匀地混入新的陶土之中重新塑造内胆。
这一次她做得更加细致内胆的弧度、厚薄都经过了精确的计算。
第三次烧制。
当她将烧得通红的“蓄热胆”从灶膛中取出时它不再是前两次那样炽烈刺眼而是呈现出一种温润的暗红色仿佛一块蕴含着生命力的琥珀。
火焰早已熄灭可那股温和的热量却源源不断地从陶胆中散发出来整整六个时辰屋内的温度都未曾降下。
成功了。
次日清晨顾微尘将村里几个主事的男人连同一些好奇的村民都召集到了村口那棵老槐树下。
她将分解开的装置摆在地上动作不疾不徐仿佛一位宗师在展示自己的得意之作。
“陶壳两片护在外侧。
蓄热胆居于其中。
”她一边说一边将内胆放入陶壳“木炭只需填满三分点燃后在外壳上洒少量水。
”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简洁、精准像是在拆解一张修复古器的步骤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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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执尘仙途第16章 火种不借自生光来源 http://www.hnqunying.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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